(圖/shutterstock)
羅莎莉(Rosalie)背上有一道傷疤,
她一直無法釋懷,於是來求診。
她長得算漂亮,年約三十歲,穿著普通,
頭髮有點暗褐色……
她不樂於向外人展現她的價值,對自我也不欣賞。
她原先背上有一個胎記,
她說那個胎記還不如現在這道傷疤那麼困擾她。
她找了一位整型醫師幫忙去除胎記,
沒想到留下略長的傷疤;
她又做了一次整型想彌補,
沒想到結果更糟糕──傷疤比先前那道更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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騷擾整形醫師
也不會讓疤痕消失
她想要清除傷疤。
我幫她檢查一下,
發覺傷疤雖然肉眼可見但很細,
其實沒什麼人會注意到。
我自己的左右手肘也有傷疤,
是練體操時意外留下的,
我沒把它放在心上,也從來沒人問過我原由。
我向羅莎莉解釋自己什麼也幫不了,
鑑於她已經看了好幾位整型外科醫師,
我又補充:「任何外科醫師都沒辦法再補救。」
事實就是這樣。她背上有傷疤,
而這道傷疤會變淡(特別是她不再動手術的話),
但永遠不會完全消失或縮短。
她非常不能接受這種結果,
氣到眼淚就要奪眶而出。
她跟我解釋,
當初沒有人事先告訴她會有這麼大的傷疤,
如果早點知道的話,她寧願保留胎記。
她認為自己是因為未被
充分告知以致蒙受損害,於是要求補救。
我能理解這種心情,
但我一樣無能為力。
我再次向她說明。
她面露遺憾的看著我,
有點不肯善罷干休的意思。
起初我在考慮不要收她的看診費好了,
算是對於沒辦法幫到她表示歉意,
可羅莎莉氣炸了,
一直不肯離開我的辦公室,
非要我找到解決辦法,
讓我遲遲無法結束這次看診……
45分鐘後,我終於把她請出去,
並要求她支付看診費。
幾個小時後,我收到一封電子郵件。
「醫師您好。傷疤是一輩子都會那麼長嗎?
我覺得它太長了,居然足足有12公分!
12公分耶!這真的一輩子都看得見嗎?
真的沒有辦法?謝謝您的回覆。」
我回覆她:「是的,傷疤一輩子都在,
但不會永遠都被看到,
因為疤痕在您的背上,
而您大部分時間都會穿著衣服。」
「那當然,不過我們不能縮短它的長度嗎?
為什麼啊?真的確定?」
「是的。」
等到門診結束,
我才知道她發了好幾封電子郵件給我的祕書,
並且試圖打電話找我們,
同時也騷擾了其他幾位整型醫師。
病患想做整型手術
前提是必須「心態健康」
3天後,我收到了一張傷疤的相片,
附記一段令人心碎的話,
是她用強調性的粗體字寫的:
「傷疤一輩子都這麼長嗎?」
顯然這名女子活在惡夢中,
反應非常激烈。
我擔心她會因此傷害自己或整型外科醫師。
我耐著性子回覆她:
「是的。您已經看了好幾位醫師,
他們都告訴過您傷疤長度不會變短,
但會逐漸變淡,這我也跟您說明好幾次了。
您不必如此緊張,畢竟很多人都有傷疤……
您現在需要求助的對象是心理醫師,
而非整型外科醫師,
您最重要的是
接受和這個傷疤共同生活。
放心,它不會剝奪您的美麗。」
我一邊發送這些自己認為重要的話,
一邊擔心她會不會自殺……
羅莎莉現在處於妄想狀態,
但我不是心理醫師,
無法從心理部分為她治療。
我不知道她是否或如何
定期向心理分析師諮商,我也很難確認。
我每天目睹很多不公平和人生意外:
乳癌、乳房切除、擋風玻璃的碎片
覆蓋傷痕累累的臉、被火燒傷、騎自行車摔倒……
有些人只因為一次愚蠢的意外,
就得一直坐在輪椅上。
仔細想想,因為遺傳而強加在我們身上
那些難以忍受的缺陷,
和歲月流逝對我們的體型外貌
所帶來的損害,兩者並沒有太大差別。
整型醫師的工作職責是修復。
我們的手術刀不像魔術棒,
它不會抹去任何疤痕,
頂多轉換、改善,
以此協助病患和生活妥協。
只有接受缺陷
才能迎來完美
只有那些接受妥協、接受損失一部分、
接受放棄一部分的人,
才可能有所謂的手術成功……
無奈的是,缺陷可以修復的病患,
並非每個都願意妥協或捨棄一部分。
我們永遠無法回到過去,
去做沒發生過的事,
或是否認發生過的事。
我們能求得的最好狀況,就是和現實和平共處。
諮詢時必然會出現雙方都無能為力的情況,
一方當然是患者,而另一方是外科醫師。
自以為無所不能的外科醫師對病人並無助益。
矛盾的是,你必須接受變老的事實,
才會請人幫你做拉提手術;
必須接受變成殘障的事實,才會使用義肢。
身為整型醫師,須避免替狂躁易怒,
或是幻想擁有「理想典型」的人動手術。
仰賴整型以徹底抹去創傷者、
夢想成為「世界上最美麗女人」的少女、
拒絕接受變老這個事實的人,
還有厭惡自己身體的人……
這些都是我們該避免進行整型手術的對象。
我們當然要盡力
為病患做整型手術,
但前提是病患得心態健康。
本文摘自《整型檯上的人生》
作者: 伊莎貝拉.薩爾法提 / 出版社:大是文化
未經授權,請勿轉載( 責任編輯 / Lenox)
(首圖:shutterstock)